流泪谷中的百合花廿九

耶稣听见所说的话,就对管会堂的说:“不要怕,只要信!”

廿九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目,太平洋战争爆发,欧美各国在沦陷区的宣教差会和福音事工,几乎在一夜之间被摧毁殆尽。宣圣会在华北、山东一带的情况也不能幸免。

神藉着那恶者夺去教会在世界上曾有的保护,就保守他们在磨难试炼中经历神更加丰盛的恩典。宣圣会被迫中断在河北南部这一地区的福音事工之后,当地的教会开始转入乡村家庭中聚会,神祝福他在中国地上的众教会,在一条自立、自传、自养的道路上,更深地连于主耶稣基督。

在日美开战之前,日本占领军出于对欧美列强的忌惮,对宣圣会这样的美国宣教差会比较少有直接的干涉。从我们到成安以后,基本上没有看到日本兵进入教会,相忱他们来往在乡间布道也没有受到日本兵的搅扰。听学生们告诉我,以前偶尔也有过一两个日本兵,扛着枪,从大门进到教会院子里,在操场上转了几圈,也不说话,就又出去了。

这一年的秋天开始,虽然日本人还没有公开地逼迫教会,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身边的环境一天比一天变得凝重。从空中下来的阴霜,裹挟着越来越沉重的寒冷,一天一天地压向神在地上的教会和他的儿女们。

首先是按照美国政府的命令,宣圣会开始撤离在华宣教士和他们的家属。裴牧师让裴师母带着三个孩子先期回国,他自己却自愿留下坚持工作,他让赵杰帮忙把一些比较贵重的生活用品,埋藏在牧师楼后面的空地里。然而,这迫在眉睫的患难,丝毫不能阻挡事奉神的火热!裴牧师和相忱依旧一如既往地奔主走在成安和周边各县,在乡村的教会中间来往传道。不久,随着局势的进一步恶化,裴约翰牧师和其他几位同样自愿留在当地的外籍宣教士,都被从他们各自服事的外县教会召回到大名县总会集中。正在这时,尚志荣弟兄也因为要预备神学院的学习,前往大名的学校去补习初中课程。这样,原来一起同工的三个人,就只剩下相忱一人,独自骑着自行车继续在乡村间各处布道。

农村信息的闭塞,使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些在遥远的地方已经发生的重大事件。直到十二月初的一个清晨,大队的日本兵突然涌进东关教会,我们仍然不能完全明白眼前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明白这样的事情将要怎样地改变我仍的事奉和生活。

那天上午大约九点多钟,我带着孩子们刚刚开始上课不久,就听说教会里来了很多日本兵,王珩弟兄已经被他们叫去问话,因为当时裴牧师和尚志荣弟兄都在大名,相忱也在两天前去山东省曹县的教会带领聚会,这时在成安教会的同工中,就只剩下王珩弟兄一人。

在这样骤然临到的变故之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教室里带领孩子们继续上课,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向神祷告,求神赐下平安在我的心中,也能通过我的心,把这平安传递给面前的这些孩子。

到了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来了一个陌生人把我叫到教室门口,他自称是日本人的翻译,说“你到牧师楼,有人和你谈话。”这时候刚刚上午十一点,本来后面还有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我只得安排孩子们自己在教室里自习,就匆匆地走出学校,独自一人向院子后面的牧师楼走去。

走在路上,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多了两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枪;在路边走来走去。这条路是我每天都要走的,此时却让我感到一丝的陌生,不知道在这条路的前面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深冬的空中向我显出它的阴暗,一点令人不安的寒意开始渗入我原本平静的心。我在心里默默地呼唤我的救主,主啊,求你保守我!

一步一步地踏上牧师楼门前不多的几级台阶,遭到一层的小客厅,这里也曾经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这一刻却让我感到如此的陌生。小客厅的沙发上迎面坐着三个挂刀的日本军官,脚上穿着马靴,光着头,军帽都放在前面的茶几上,正用凶狠的目光盯视着我。我感受到一种黑暗正在从四周向着我紧紧地压下来,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伴随着黑暗而来的一股寒冷,仿佛正在刺透我的皮肤,深深地刺人我的心。我在心里再一次呼唤我的救主,主啊,求你保守我!

我就这样站在他们的面前。为首的一个日本军官开始问话,“美国人去哪里了?你把美国人交出来!”

我回答:“我不知道。”

“不可能!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

这是一场异常冷酷而严厉的审问,我虽然不能直接听懂他们的问话,但是从他们的语气中就可以感触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煞气。到教室找过我的那个翻译,在一旁用并不流利中文作着翻译。

听到我的回答,为首的军官口里哼哼着,一个劲儿摇头,用更加凶狠的目光盯着我,说:“你不交出美国人,是不行的!”“我真的不知道,没有办法交。”

“你交出来!”“你不知道?!不可能?”我确实不清楚裴牧师他们离开成安以后的情况,就如实地回答他们,说“我真不知道,他们走时没有跟我说。”

这时,另外一个军官插进来,问“你要好好想想,你们在一起,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他说:“虽然同在这个教会,但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我要教书。”为首的那个军官晃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死心,“你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人看问不出裴牧师他们的下落,就又换了一种狡黠的眼光,打量着我,问:“你是美国人!你像美国人!”

他的问话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也许是他看我的皮肤比较白,把我当成了西方人。我只好向他解释:“我不是美国人,我是中国人。美国人的头发是黄的,我的是黑的。”

那军官看起来还是不肯相信,执拗地说“你就是美国人!”

我只好再向他解释,“我是中国人,我丈夫也是中国人。我们都是基督徒,他去山东传道了。我们是基督徒,基督徒是实实在在的!”

可能我这样的回答被他接受了,也可能是确实从我这里问不出什么结果,这个军官的语调出乎意外地开始和缓下来,说道“KIRIST0(基督徒)应该是好的!”

其他几个人的态度也不像刚开始时那样的凶狠了,也允许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接下来,三个人又询问我一些关于教会和学校的日常情况,比如学校有多少老师,多少学生,每天有几堂课,老师们有多少工资等等,我都一一地按照实际情况作了回答。

终于,为首的那个军官抬起手来看了看表,结束了这场审问,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走出客厅,他们几个人也跟在后面出来。在楼门前的台阶上,还是为首审问我的那个日本人,突然抬手指着旁边我们住的那座小院子,问“你在那里住?”我回答是,那人接着说:“晚上你要回来。”然后就和其他人径自走了。听到那个日本人说要我晚上回来的话,我的心里“呼”的一跳,一时顾不上多想,只是疾步向院子前面的学校这边走去。

离开牧师楼不远,赵杰弟兄的母亲从身后悄悄地赶上来,在身边小声告诉我:“上午,日本兵还有跟着日本兵一起来的汉奸部队皇协军,到我们住的小院里去了。等这帮人离开以后,她进去一看,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们的东西都没了。她还可嘱我:“听说日本人要占领教会,不许随便出入,晚上还要有日本兵站岗,要我自己特别当心。临走还说小福音在她那里很好,要我放心。”

和赵杰的母亲分手后,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正是午饭的时间,我就直接去礼拜堂旁边的食堂。听食堂的张大妈告诉我,上午我走后,日本人没有来骚扰学校,孩子们放学吃过午饭都回各自的宿舍去了。我这才放下心来,在食堂随便吃了一点午饭。

吃过午饭,心里平静了一些。想想刚才赵杰的母亲讲述的那番情景,又想起我在屋里还存着一点重要的东西,就打算趁着白天回去看一看。出了食堂,看看院子周围四处正好没有日本兵,可能这会儿他们也都去吃饭了。我就一边留意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快步走进我们住的小院。

虽然从赵杰的母亲先前的话里,我已经猜想到家里一片狼藉的样子,但是进门还是被眼前一场浩劫后的景象惊住了。床上的被褥都被胡乱地掀翻在一边,所有的抽屉、柜子和箱子都敞开着,几乎相忱和我两个人在家的所有衣物,我们的毛衣、毛裤,相忱的长衫、夹克、衬衫和皮鞋,就连我的女式大襟长衫都被席卷一空,还有相忱走时留在桌子上的一块怀表当然也不见了。我一眼望见敞开的柜门边上露出的半条腰带,赶紧抓在手里。真是感谢神!原来因为考虑在农村戴首饰不方便。临从北京出发之前,我就特别把结婚时母亲给我的两枚金戒指,用棉花仔细地包裹好,缝在我自己的一条布腰带里,也是预备紧要的时间使用。是神使恶者欲望的图谋落空,那些贪婪的强盗们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条普通的腰带。

我不敢在自己的房子里更多地停留,恐怕日本兵和皇协军随时会再回到这里。况且在这已经洗劫一空的家里,实在也再找不出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了。把这条藏着金戒指的腰带系在身上,我急忙离开我们住的小院,回到学校。

这天下午,几个日本兵押着王珩弟兄,在大院里各处清点、查封教会的财产和储存的粮食,教会存放粮食的房子都被他们贴上了封条。同时,日本人也查封了教室,再不许学校上课,也不许包括孩子在内的任何人离开教会的大院。在这样人的力量显得如此衰微的时刻,我和另外两位老师领着孩子们,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向神祷告。我们一起跪在学生宿舍的土地上,我们一起跪在永生神的宝座前,迫切地向神祷告呼求,主啊,求你保守我们!求你保守我们!在这样急难的时刻,正是我们最迫切需要向神祷告的时刻,我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知道这个正在到来的夜晚,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我们惟有仰望我们的神,仰望我们唯一的救主,我们愈加迫切地向神祷告呼求,主啊,求你保守我们!求你保守我们!

孩子们中午从教室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从下午就再也不能回去上课了,所以他们全部的书本和文具,还有《圣经》都没有带出来,一起被日本人封在教室里面了。那时候在乡村里,《圣经》是非常难得的,故而那些能够拥有一本《圣经》的孩子,都把《圣经》当作他们的宝贝。记得裴牧师曾经在学校里组织孩子们每周背诵一章《圣经》经文,一年下来一共就是五十四章,岁末的时候裴牧师要有考核,凡是能把这五十四章经文全部正确无误背诵下来的孩子,就可以得到一本崭新的《圣经》作为奖励。我亲眼看见,为了得到一本《圣经》,所有的孩子都在一年当中刻苦地背诵经文。现在怎能叫他们忍受就这样失去他们的宝贝。终于,几个在神里面有勇气的男孩子,乘着晚饭时间日本兵看守松懈的机会,钻窗户进入一楼的教室,把所有留在教室里的《圣经》,一本不落全部取了出来。这些爱主的孩子们,甘心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丢失那本在他们眼中贵重过自己生命的《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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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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