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0岁就伺候男人,砰到一个私处断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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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将宣纸捻起来,细细吹干,“姐姐对我这般可亲,我在心里既当你是姐姐,又当你是师父,只要姐姐不嫌弃我鲁钝就好。”
“哪里会,我看你聪明得很,一点即通。”汝月的话音未落,外面有人将门拍得啪啪响,她扬声问道,“是谁?”
09来者不善
“快开门,沈芳华可是住在这里!”外面的人似乎已经等不及,十分不客气地嚷道。
芳华紧张地想要站起身来,手一挥将墨汁给打翻开,桌上流淌了一大片的黑色,汝月听出来者的声音,抢先一步上前去开门:“黄公公,你找芳华什么事情?”
黄公公嘬着一张尖嘴,身后还带着两个小太监,敷衍地回答:“这事儿和你无关,只是要找沈芳华,带她去问问清楚。”随即对着身后喝道,“你们两个将她给我绑了带走。”
汝月想都没想,展开手臂将脸色吓得发白的芳华拦在身后:“黄公公,芳华是由我带着的小宫女,她每日都跟在我这里做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在这里说清楚。”
“你是要拦着不放人了?”黄公公冲着她犯了个白眼,“说说清楚也好,免得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以为是我故意给你为难,上头传话下来,今天有宫女在太兴殿聚众滋事,吵闹打架,这里面就有她在,找她过去是问仔细当时的状况,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不知我这样说,你可听得明白?”
汝月立时明白黄公公所指的是棉珠与漱玉争闹的事情:“此事我也在场,不如我与你们同去。”
“没有点你的名字,你倒赶着上架了。”黄公公还算给她个薄面,“你想去就一起去。”
“公公,人还用不用绑了?”小顺子小声地问道,一边背着黄公公给汝月使眼色。
小顺子平日素来与汝月交好,虽然算作黄公公的跟班,明显的还是和几个宫女更亲些,汝月给他洗洗补补,过年时还亲手做过一双鞋,他年纪不大,倒是会做人,将别人给的好处都放在心里头,这会儿见黄公公有意找茬,心里面着急,当面又不好说,盼着汝月能看出他的暗示才好。
汝月微微低下头来沉吟片刻:“黄公公,这就走了。”
小顺子呆呆地张了张嘴,他以为按照汝月平日的性格,绝对不会踏进这一趟浑水,芳华就算是她新带的小宫女,不过才入宫几天,非亲非故的,何苦如此。
黄公公嘴角一抽:“好,既然汝月一起去,就不绑人了,早些把公事做了早安心。”
两个人被带到偏厅里,汝月四下一看,当时在的几个人都已经站在原地,不过大宫女里头只来了她一个人,其他几个没有露面,芳华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来看她,见她没有太过惊慌,慢慢吐出一口气,似乎变得安心了些。
汝月暗地里拍拍芳华的手背,房公公应该是回去以后,想到芳华的出现故意破坏了他的闲情,所以层层下压,把打架的事情给抖了出来,抬眼看着屋子中间空着的那张椅子,想着等会儿会由谁来处理这件事情,她估计不会是双玉,一方面双玉未必指使得动黄公公,另一方面太兴殿自家关起门来解决的话,场面不会这般肃然。
棉珠和漱玉都没有了前头扭打的那股子狠劲,缩着肩膀,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里恐怕是清楚的,这里是皇宫,做错事不是骂两句打两下能够解决的,有时候,小命不小心就丢了,乌兰缩成更小的一团,像只受惊的小鸟,随时都会双腿一软,坐倒在地,这会儿看看,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和她进宫时候一样。
那时候,教她的是伶昭姑姑,手把手的教,十足的耐心,从来没有提高声音对她训过话,那样亲和的一个人,却也落到惨烈的下场,汝月忍不住闭了闭眼,手指随着哆嗦一下,芳华靠的她很近,很容易地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扭过头来想去看她,听得门外一声咳嗽,赶紧把脑袋压了下去。
沧澜缓步而入,她的个子在女人里原本就显得高挑,再板着一张脸,还没开口,气势就把几个小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没有上来直接盘问,她走到椅子前坐定,屋子里安静一片,除了呼吸声。
黄公公凑上去回道:“沧澜姑姑,点名的几个宫女都带到了。”
“她是怎么回事?”沧澜的手扬起来,直指着汝月,“我没有要带她来的。”
“回姑姑的话,那个沈芳华是她带着的小宫女,她非要跟着来,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在太兴殿,她也算是在太后面前喊得上名字的宫女。”黄公公咽了口口水答道。
沧澜让黄公公和几个小太监都退出去,顺便将门关上,冷声道:“都知道为何要你们过来吗?”
几个很小的声音应着知道,沧澜低声一笑道:“你们几个当初进宫时,我都给你们说过宫规,我算来,进宫也有十来天了,你们虽然不是我见过最能干的一群,却是胆子最大的,敢在皇宫里聚众打架,还是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你们说,该怎么惩罚?”
芳华第一个跪了下来,沧澜垂眼看她,她不像另外几个人全身发抖,是因为自以为带了撑腰的大宫女吗?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这会儿谁又能帮了谁。
“回沧澜姑姑的话,今日的事情,婢子是在场的,婢子并没有聚众打架,但是请姑姑按照惯例责罚婢子就好。”芳华一开口没有为自己开解反而是主动讨责罚。
沧澜起了好奇之意:“哦?你既然没有参与,为何心甘情愿受罚?”
“婢子到太兴殿跟随汝月姐姐的时候,姐姐说过在宫里首要就是遵守宫规,一旦做错事,不仅是自己受罚也同时要牵连到做师父的那个人,芳华自求责罚,不为其他,只想姑姑不要责罚姐姐,她与此事一点关联都没有。”芳华说得字字清晰,让其他几个人一愣一愣的。
沧澜不怒反笑道:“你清楚会受到什么责罚吗?”口中问的是芳华,眼睛看的人却是站在一边的汝月,这师徒两个人相处不过数日,倒是在她面前演起情深意长来了,可惜,她都不会相信。
“甘受责罚。”芳华恭恭敬敬地将额头抵在地面低声说道。
“你跟了来,就没有别的话想说?”沧澜耐着性子又问道,心里盘算着怕是这师徒两个在来的路上已经串通好了口供,一唱一和的,是要变着法儿脱罪,她想要看看汝月接下来又会做出何等的举动。
“当日是我从姑姑手里领了这四个孩子回太兴殿,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请姑姑责罚我一个人,她们初来乍到的,是我没有教好才会闹出这样的局面,其他的,我也没有想多说的,更不要做那推托之词,确实是吵了一场又打了架。”汝月不卑不亢的,见沧澜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将事情的缘由从头说个清楚,只是将房公公出现的那段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沧澜盯着汝月的脸,等着一气说到底,还有三个小宫女齐刷刷地跟着跪了一地,她有些出乎意料了,居然一个一个都老实认了账,在她的手底下做错事会受罚,受很重的罚,不过更重的是做错了还不知悔改。
“汝月说的原委可有出入?”沧澜的目光从四个小宫女脸上一一而过。
“回姑姑的话,没有出入,我们甘愿受罚。”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了。
沧澜淡淡笑起来:“汝月应该不能带四个小宫女的。”
“只有婢子是跟随姐姐的。”芳华轻声道。
“没想到,真没想到,陈汝月也算是有些教人的本事,而且教的还不坏。”沧澜微微点一下头道,“按照惯例,方棉珠与刘漱玉是主犯,每人杖责十五,罚一年月钱,沈芳华与乌兰是从犯,见到其他宫人不按宫规,没有及时阻拦,罚六个月月钱,四人在三个月内全部搬到通铺宫人的屋子去住,汝月对新入宫的宫人教诲不严,罚三个月月钱,太兴殿如今人手不足,不能罚你禁足思过,暂且在我此处记下,若是再犯,两罪并罚。”沧澜干脆地说完这些,站起身来才道,“你们两个自己去掌刑姑姑处领罚,杖责完毕,我自会安排人送伤药过来,以后要长个记性,也不辜负了汝月对你们的一片苦心,都起来吧,我也不多留,你们好自为之。”
等沧澜走出屋子,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宫女面面相觑,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茫然,汝月轻叹一口气,弯下腰将人都搀扶起来,乌兰站了两次都腿发软,芳华赶紧过去帮着搭手,汝月低声道:“棉珠和漱玉去掌刑姑姑那里吧,杖责十五虽然也不轻,不过你们犯的事,沧澜姑姑还算是网开一面了,等到伤养好了,还能够回来做事的。”
棉珠倔强地举起衣袖擦了擦眼角,不声不响的走出去,漱玉微微迟疑地跟了上去。
汝月摸了摸乌兰和芳华的头发:“你们都回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搬到大屋里,别太担心,我会关照她们几个,不会欺负你们。”
乌兰哭哭啼啼的走了,只有芳华还留在原地,过了片刻,她扬起脸来问道:“我还能不能喊你姐姐?”
“我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三个月罢了,我等你回来。”汝月心中怜惜芳华的乖巧,这一句话说的更加真切。
10杀鸡儆猴
大通铺的日子不好过,汝月当天晚上就过去看了看,两个受过杖责的睡在最里面,被打得皮开肉绽直哼哼,芳华和乌兰虽然没有挨打也好不到哪里去,晚饭都没有着落,饿着肚子坐在床沿,整理过来的东西根本没地方放置,全堆在床铺上,睡不下人。
汝月将一包白馒头留给芳华,又和几张相熟的面孔打过招呼,说明这几人是受罚暂时居住在这里,很快要回去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她们不是来做粗活的,既然早晚要走,请不要刻意为难,末了还塞一些碎银给睡在那间屋靠窗位置的宫人,偌大的屋子,统共一张窗,睡在那里的就等于是这间屋的老大。
芳华脸上没有一丝忧色,起身将汝月送到门口,反过来要安慰她道:“姐姐,我会安心做事,还有你教我的针法,我也会练习,没准等我回来,女红的本事反而因祸得福有了进步的。”
“你们几个都被扣罚了月钱,这些留下来给你们打点。”汝月身边剩的不多,平日里虽说有太后嫔妃的一些打赏,不过那些镯子金钗的,一时半会也不能直接转送,要想办法托了能出宫的小太监换成银子才方便的。
芳华小心地接过银子,包在帕子里,再收到怀里,冲着汝月笑道:“姐姐,我们几个都吃亏长记性了,已经商量过,若是能平安回来,以后都听姐姐的话。”
“那就好。”汝月不是没看出芳华眼里头藏不住的担惊受怕,不过她已经尽力而为,沧澜给出的处罚已经比原先想得要轻得多,她相信这事如果是房公公自己来,或者是交给黄公公来,都要比目前的状况糟糕很多倍,应该值得庆幸沧澜再秉公办事的层面上对她们还网开一面。
汝月还没走回到自己的住处,又被双玉唤了去,如今两个人已经有了明朗的高低之分,不用再顾忌装作还有过往的同屋情分,汝月觉着心里还舒坦些,按照规矩行了礼,双玉让她在一边坐下来,随即当着她的面狠狠地处置了几个人,皆是住在大屋中的宫人,还有两个不太见面的小太监。
那场景,和沧澜审她们没有什么不同,汝月冷静地从头到尾看着,没有多余的话,她心里明白,这些人都是恣意挑拨传过话的,当然话题的主角里面也有自己,说她垂涎掌事姑姑的位子,又说她私底下编排双玉的无能与不是,虽然不是亲耳所听,汝月大致都能想得出这些人传话时的表情,在宫里头,这样杀鸡儆猴的戏码委实是见惯不怪的。
双玉将那些人都处置好,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轻咳一声道:“你们受罚的缘由,我都听说了,沧澜虽说是流景殿的人,不过直接来过问太兴殿的宫女,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如果汝月以为双玉是在替自己不平,那么实在是天真了,双玉想指责的是沧澜直接进太兴殿来审人,没有通过她,她可是新上任的掌事姑姑,汝月转了个弯答道:“是房公公的意思,怕你念着姐妹之情,处罚过轻,我想着这样倒好,免得让你为难。”
双玉认真听着,对汝月的回答算是大半的满意:“幸亏是没有把你贬到大屋子里去,否则说什么,我都不能罢休的。”
汝月刚想要跟上话再说两句,却看到双玉的脸上浮起一个不算善意的笑容来:“我记得房公公不是一向对你有些意思,怎么这次这般狠心了,还是说三番两次被你婉拒,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房公公的心思,我不敢揣测。”汝月这一句话答得很实在,她将自己往低处压了些,留出余地来给双玉。
“也是,我们这般没有身份背景的,哪里能和房公公相提并论,既然我已经都查明散布谣言的那些恶人,先前我在你面前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在太兴殿,还是你我一条心的。”双玉说了这般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放了汝月回屋。
汝月有些琢磨不透双玉的意思,难道算是另一种变相的示好?
“她都招你进去说什么了?”一出来,正面又被秋葵给生生拦住了,“屋子里就见人进人出的,我和泯然想进去看看,拦着不放,里面藏了什么秘密不成!”
“不过是责罚了几个粗使的宫人,不算大事。”汝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些,“太兴殿里原本人手不多,同住一个屋檐底下,还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秋葵听了稍稍有些释然,又带着不服气地说道:“才进了一阶,就甩脸子给谁看呢,真以为我们在太后面前就跌了份不成,还不是要各做各的事情,不信的话,让她来给太后布菜,一天三顿正餐,两顿点心,还有茶水的,一双手都不够使唤的。”
汝月将一只手按在秋葵肩膀处,秋葵主管太后饮食方面的琐事,做得十分精细地道,要是换个人来,一时半会确实不容易上手掌握太后的喜好:“你也说了太兴殿人手不足,我只想着要将太后服侍地舒服周到,其他的不敢多想。”
“只你老好人似的,人人都忍不住来拿捏你一把才甘心,她与你住同屋,如今也不见提携你一把。”秋葵一肚子的气虽然没有消退,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对着汝月的面发不出脾气来,“我才带的那个小徒弟啥时候能回来?好不容易来个搭手的,看着怯弱些,还算听话,怎么一眨眼的,又被牵连地贬出去,真正叫人头疼。”
“最快也要三个月,不过虽不在一处住,做事还是随你我的。”汝月的声音越发柔和,秋葵带的是乌兰,“这事原本不该连累她,只是不巧。”
“摆明是看我们太兴殿的不顺眼,否则眼睁眼闭的,我就不信混不过去。”秋葵气呼呼地在身后推汝月一把才道:“我不和你磨蹭时间,好些针线活都堆到你那里,怕是你要日夜赶工才能做得出来,要是说有个帮手还好些,我看你带的那个长得机灵,要是能够上手,你也别客气,直接让她们小的来做,我们辛辛苦苦熬这几年,不就想从低处往高处走,双玉算是熬出头了。”
“是,我一定拿出做师父的样子。”做了掌事姑姑并非真的熬出头,在皇宫里,身份显赫的人多了去,宫女只是宫女,不过她不会明着辩驳,汝月嘴角翘翘说道,“这样晚了,你在这里候着我,也不怕太后要水要点心的。”
“太后这两日都睡得特别早,老人家怕晚上积食,不会乱吃东西的,我也乐得清闲些。”两个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汝月的住处,秋葵没有再跟进去,自顾地走了。
汝月推开门来,习惯两个人同住,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多点了一根蜡烛,烛火摇曳在墙上,不知怎么的,她想到才入宫的那一天,十二岁的年纪,长得瘦小伶仃,来领人的那些掌事姑姑都不多瞧她一眼,眼见着其他的孩子被一一领走,她站在太阳底下,眼睛被日光照的有些发花,腿肚子跟着发颤,直到她看见穿着一抹新绿的伶昭姑姑笑眯眯地站在跟前看着自己,那一刻,她暗暗的想过,这女人看起来这般亲切,她虽然落在人后,没准是因祸得福,捡来的好运气。
等汝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上床,挨着桌角入睡,用手一摸眼角湿湿的,那个可亲的伶昭姑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也见不到了,她站起身来,揉一揉发酸的脖子,又动动手脚,窗外的天色才泛白,她今天当值的是早班,赶紧梳洗换过干净衣裳,到太后跟前候命。
在门外等足两个时辰,太后才起身,双玉被唤进去替太后梳头,从汝月身边擦肩而过时,双玉脸上有一层神气的光彩,仿佛替太后梳头就是光宗耀祖了一般,汝月想笑又忍住了。
没料得,才半柱香的功夫,隐隐的,好似听到一记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双玉发抖的声音传了出来:“婢子该死,婢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失手,望太后赎罪,望太后赎罪。”
静静的,太后没有出声,汝月料想着双玉不知惊慌成何等模样,又等了片刻,太后才缓声道:“一大清早的,哀家不爱听该死这个词儿,你先起来,不用慌乱成这般。”
汝月站在原地,意外地听到太后接下来又道:“早上原是汝月当值,喊她进来,你今天不适宜再给哀家梳头,让汝月来就好。”
这样的事情,汝月想推辞都是万万不能的,她低着头进去,见地上碎成数瓣的翡翠点珠金步摇,双玉大致是一时手滑,不说头饰落地意味不详,太后是否会责罚,仅仅是这物件的价值,怕是双玉做一辈子宫女都凑不齐整的,难怪她都进来了,双玉还老老实实跪在那里,压根不敢起来。
太后没有再唤双玉起身,从铜镜中望着站在身后的汝月:“你过来帮哀家梳头,哀家看上次你给容妃梳的就很好。”
11夜长梦多
汝月虽然不是主事给太后梳妆的,不过在双玉专职之前,也给太后梳过好些次,后来太后更喜欢双玉的打理,她自然不便抢功,今天不过是救场,她没必要卖弄,规规矩矩地给太后将头发打理好,又取了铜镜过来。
太后满意地点下头,:“以前觉着你梳头的手指太紧,总怕被扯痛头发,或许是哀家多心了,梳的很好。”随即眼角余光瞄一眼双玉,淡淡说道,“哀家已经让你起来了,还跪着做什么,哀家又不会责罚你,太兴殿近日里被责罚的人也太多了些,虽说沧澜来哀家这里通禀过,她处理得也合情合理,哀家心里总不是滋味,双玉,那几个孩子,你去关照一下,不要太为难了,哀家还等着开春节的时候,热热闹闹一场才好。”
双玉见太后神情祥和,确实没有动气的迹象,才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是,婢子稍后就去关照。”
“哀家年纪大了,只求身边人一个太平,莫要生事,其他的得过且过,不会太放在心上的。”太后说完这句,站起身来,“哀家要去后花园走动走动。”
汝月很自觉地退后一小步,让双玉顶上空挡,稳妥地搀扶住太后的手臂,等她们离开,她弯下身,将打碎的翡翠点珠金步摇从地上拾起,用干净的帕子包好,放置在妆台边,又趁着太后不在,督促宫人打扫后将窗户都打开通风,算算时辰差不多,抓过一把百合香,投在熏炉中,窗帘放下半幅来,让屋中的光线显得愈发柔和些。
这些才做完,听得外面传话说是钦天监卫大人到了,汝月一转身,卫泽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像是来了一会儿,十分有兴趣的看她做事。
“给卫大人请安,卫大人来得真早,太后去了后花园还没有回。”当值的时候,汝月按照规矩来。
卫泽收起打量她的温和目光,轻声问道:“房公公那个老匹夫可有为难你?”
汝月赶紧地摇了摇头,房公公对她存了什么心思,怕是里里外外的人都看出来了,一方面是她做人一向谨慎小心,另一方面也是忌讳着她在太后身边做事,而且无论房公公软的硬的,她一概装傻充愣,倒是真没有拿她怎么样,只是别人提起此事,她也觉得无所谓,这会儿听卫泽谈起,心里面跟着紧紧地抽动一下,不太舒服起来。
卫泽见她脸色微变,以为是她受了委屈还不肯直说,踏前一步又追问道:“他的手都能伸到太兴殿里来,你要是不敢吱声,他一旦得寸进尺,要救你都未必来得及。”
汝月低声说道:“真没有怎么样,你看我不是还好端端在这里。”
“这会儿好端端,不能保证一直好端端,我知道你想出宫,不想得罪人。”卫泽的声音才高了一些,听到太后回宫的动静,赶紧收口不言语了。
太后显然走了一圈,心境大好,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卫大人来得正是时候,哀家昨晚盘算着祭祖大礼的年份距离上一回已经整整十年,卫大人算一个吉日良辰,今年要将这事儿给办的妥当体面才是。”
“是,微臣记下了。”卫泽沉声应答。
“这可是皇家大事,马虎不得,稍后得到准确的时日,哀家要同皇上再商议具体事宜,此事准备起来只可早不可晚,更不可操之过急,草草了事。”太后扶着双玉的手,慢慢坐下来,“另外,哀家还想着你算一算,太兴殿里的布设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近年来,哀家觉着一到晚间总有些心神不宁,前几年入睡时,身边留着几个服侍的宫女都能睡得安妥,这几个月,竟然是只要有人在旁边就不得安眠,如此下去,毕竟不妥。”
卫泽仔细听太后说完,双眉轻轻一皱道:“太后这样子有多久日子了?”
“哀家记不清楚了,你们两个可曾记得?”太后见卫泽问得慎重,不免紧张起来。
双玉才要摇头,见汝月背着她,双手比划了一下,毕竟相处年月久了,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回太后的话,是从三个月前的初一那天开始的,婢子还记得那天太后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只说不好不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境中的事情了。”
“对,对,就是那天,正巧你又没有在宫里,我当时就想着找你说说,等了几天不见你回来,再忙了一阵将这件事情的源头给忘记了。”太后赞许地对着双玉笑道,“到底是年轻人,记性比哀家要好得多了。”
“那是她们将太后的事情当做是首要的记在心里。”卫泽很会说话,太后听了果然笑得眼睛都弯了,将方才的紧张化去了多半,“太后的这个心病是由梦而来,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微臣回去给太后写一张符纸贴在床头。”
“睡一晚即可?”太后心急的问道。
“非也非也,微臣才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需要太后将当初的那个梦境想起来,方才能解。”卫泽站的位置正巧看到汝月做的小动作,低下头来一笑。
“已经做过的梦境如何能够想起来?”太后略微地不解,很快又自问自答道,“奥妙应该在你给我的符纸之内,哀家等不到明天,今晚开始最好,汝月,你跟了卫大人回去,将新制的符纸取来,免得夜长梦多。”
汝月小步地跟在卫泽身后,钦天监虽说平日里住在宫外,在内宫另外设有小殿,以备不时之需,卫泽大步走进掌事殿,立时有个小童迎上来,他安排汝月在外面喝茶坐等,匆匆忙忙进了内殿。
汝月知道他的大能耐,心安理得的休息片刻,小童端来热茶与细点,放在她手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汝月觉得有趣,放下茶盏来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童乖巧地回道:“我叫明月,今年十一了,大人是我本家的族叔。”
“卫明月?”汝月笑了笑道,“真巧了,我的名字里也带了一个月字,我叫汝月。”
“我听大人提起过你。”明月笑眯眯地双手托腮看着汝月。
“他说我什么?”汝月的好奇一下子被对方勾起来了。
“他说你性格懦弱,在宫里面待着永远是最吃亏的那个人。”明月歪着头看她,“我起先以为你一定是笨拙的长相,没想到明眸善睐的美人儿也会笨。”
汝月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你自己猜?”明月难得见到有外人来掌事殿,又是个年轻的女子,顽皮的心性涌上来,只想逗着汝月多说几句话才好,“我偷偷告诉你,族叔有个本儿,把宫里的宫女,太监名字,生辰八字都写在上头。”
“这有什么用?”汝月的注意力被他直接引导歪了。
“用处大了去。”明月得意洋洋地扬起小下巴,“不过其中的门道只有族叔才能知晓,汝月姐姐今天来掌事殿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汝月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此事与太后关联,说到底即是太后的私事,她绝对不会去多嘴说给旁人听,以免落得个散布谣言的恶名,用手指捏起一小块杏脯,放进口中含了。
明月正说得起劲,见汝月忽然闭了嘴,话头接不下去,全身难受,索性往她对面一坐,凑近了又说道:“你是不是怕我把秘密告诉旁人,那你尽管放心,我这张嘴最是严实的,只需告诉我,不会有第三个人得知的。”
汝月将杏脯含得牢牢的,就是不搭他的话,明月又好话说了几句,见她不为所动,重重叹了口气道:“在宫里真没意思,话都不能说,人都不能见,闷死个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前厅坐了大半个时辰,仍然不见卫泽出来,汝月见茶水喝的差不多,站起身来,来回走几步,明月闲的无事,随在她身后,忽然听到卫泽的咳嗽声:“我已经是掐着时辰赶制,看你急成这样。”
汝月笑盈盈地说道:“我哪里急了,卫大人的差事都是催不得,急不来的,这个道理,我还懂。”
卫泽心情大好,将手中朱色的纸袋交给汝月:“符纸已经准备恰当,你拿回去,太后今晚临睡前,由她亲手贴在床头即可,符纸须有她本人取出,你定要牢记。”
“是,是,卫大人的话,婢子铭记在心,请卫大人放心。”汝月将纸袋接过,手心一烫,她差些缩回手去。
幸亏卫泽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她的手背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汝月再摸那纸袋,没有任何异常,连连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手指打滑,怕是太后久等,我这就回太兴殿去了。”
卫泽等她走出五六步,忽然又开口喊她,见汝月一双妙目望着自己,低声说道:“最近,你自己多加小心。”
“族叔,你让她小心什么?”明月等她走远了才敢问,“是不是族叔算出她最近有不顺之处?”
卫泽凝重地看了明月一眼,浅浅一笑道:“旁人的都能算,偏偏她的不能算。”
12想家
太后从汝月手中接过纸袋,汝月很仔细地观察,觉着太后没有任何的异状,反而带着点安心的笑容,自语道:“盼着能靠这个,以后都睡个安稳觉才是。”
“卫大人亲手所制,一定能保太平。”双玉陪在身边附和道。
太后的笑容更盛,将纸袋亲手先放在枕头边:“哀家怎么早些没有想到将此事告诉钦天监,也好早日解了梦魇之苦,幸好如今也不算晚。”
等用过晚膳,太后有些迫不及待地先在水盆中净了手,小心翼翼地将纸袋的封口解开,取出里面的符纸,朱砂字写的龙飞凤舞,多看一眼,眼睛都发晕,赶紧地按照卫泽的叮嘱,贴在了床头处。
汝月等秋葵来换班,才与双玉一同从太后寝宫出来,两个人起初都没有言语,双玉憋不住了才说道:“我是不会谢你的,一来一往,算是扯平。”
汝月听不明白的扭过头来看她:“哪里就扯平了?”
“大家都明白,太后就是因为我梳头梳的好,才提拔我当了太兴殿的掌事姑姑,谁要是在这事上同我抢功劳,我眼睛里可揉不得半点沙子,今天虽说是我失手先打了首饰,你也不该立刻就打蛇上棍,巴结着去给太后梳头。”双玉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可是我也看了,你还算是中规中矩,没有把看家本事拿出来显摆,再加上后来,你及时提点了我,太后又多夸我几句,前头的事儿,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汝月听得一怔一怔,垂着头没有说话,她记得以前双玉不是这样的性格,难道说一个人稍稍往上爬了几步,再往底下看曾经共事的人,同样会毫不留情地往下踩。
“没话说了吧,你心知肚明是最好的,免得我找你麻烦,不给你好果子吃。”双玉半真不假地警告她,那些才进宫的小宫女压根不入眼,这会儿,她的位置还没坐牢靠,根基不稳,就怕有人在下头摇晃,看来看去,唯有曾经同屋的汝月对自己威胁最大,趁着苗子还没来得及起来,应该一手将其掐断,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汝月从来就没有要同她争夺的意思,不想双玉再疑心,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她的话,双玉见她一副伏小的样子,心里头微微得意起来:“你做个明白人,我看着往日共事的情分,绝对不会亏待你。”
等双玉自顾说完话,汝月停下脚步来,两个人分岔两头,各自回屋,还没有走近,汝月见到屋中居然有灯烛亮着,屋中人听到声响,开门出来,正是芳华,手中还抓着没做完的女红,扬起笑脸唤道:“姐姐回来了。”
汝月欢欢喜喜地进了屋,见放在竹篮中的小物件都做得差不多,口中埋怨着:“既然要做针线,怎么不多点一盏灯,你年纪小还不觉着,年长了就知道受苦了,眼睛坏了是要命的。”说着将另一盏灯也点起来,“你如何出来的,大屋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我估摸着是姐姐上次塞了银子,那个红袖对我们还算和善,吃食热水上头也不曾短缺,看棉珠和漱玉有伤在身,白天也没有拖出去做事,算是很好了。”芳华一心想着让汝月安心,尽挑好事来说,那些背地里说难听的,她只当没听见,让碎嘴子的人口里长疮去才好。
“红袖可是睡在窗台下的那个。”那一天赶得急,大屋子里光线又不好,汝月勉强看到一个穿着翠绿小袄的斜倚在榻上,面目有些模糊。
“正是她。”芳华咬着线头,将做好的锦囊袋递过来,“这些是替谁做的,都堆在姐姐这里?”
“都是太后平日里常用的一些,虽说可以让制衣局来做,不过太后用惯的还是我们做了才能够称心,况且小零小碎的,拿去报备式样,嘴巴上还真说不太清楚。”汝月看一看芳华的手工,连连点头,“我原先就见你是有底子的,果然越做越精细,你原先在哪里学的?”
“家里头原先是有些产业身份的,打小还特意请了女师傅来教过我这些,那时候还未必想着是要进宫,说是学好了,以后嫁人做些针线拿得出手也有面子,那位女师傅是一位年纪大了被应允出宫的,所以教我的都是宫里的女工手法,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了。”芳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说来好笑,陪嫁的手艺拿来做活倒是刚刚好的。”
汝月见她眼圈都跟着红了,想来是家中有些不为人道的没落,特意将话题一转问道:”你说的那位宫女出身的女师傅,在宫外过得可好?”
“当时我多嘴问她,她回了我一句话,只四个字,一言难尽,能够放出宫的宫女必须要等到二十岁以后,这样的年纪出了宫,想要嫁人很是困难,要是去做填房又有些心有不甘,一年年蹉跎下来,等到我家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八九了,因着家里人嫌弃她年长不出阁,她索性独自搬出来住,所以面相上看着更加愁苦显老些,我听她总是絮絮叨叨说,早知道这般不如不要出宫才好。”
汝月听得有些出神,这样的结局会不会也是她的,二十岁出宫,在宫里头待得年月久了,语外头的世界脱了节,人情世故都不一样,又想到卫泽说的话,这些年,家中人从来没有捎带过丝毫的音讯,花了很大功夫寄出去的家信一概的石沉大海,第一次,汝月怀疑自己一直坚持要出宫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即便宫外的那一片天空要广阔得多。
“姐姐在想什么,是我方才说错了话?”芳华问的很小心。
“没,只是听了你的话有些感触罢了。”
“姐姐进宫有些年头了,以前在家中听人说,在宫中讨生活每天都如履薄冰,当时品味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滋味,这才进来几天,已经知道有多艰难。”芳华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淡丝毫,“天可怜见的,让我遇到姐姐,才是我的大造化了。”
“你有几分像我家中的小妹。”汝月忍不住说了出来。
“真的?”芳华一双眼亮晶晶的,眉梢眼角更加出挑,汝月抬起手来,揉一揉她的头发,记得小妹也有这样浓密的头发,鬓角处好似鸦翅,芳华任由她的手温柔拂过,一动不动,“姐姐想家了,要是姐姐愿意,在宫里头的时候,我就是姐姐的小妹,陪着姐姐说笑解闷做事,姐姐不开心的时候,替姐姐分忧。”
汝月将手收回来,脸上恢复成平日那种波澜不惊的淡淡之色:“时辰不早,你该回去,免得耽误了大屋的点名。”
“也好。”芳华站起身来,将衣裙上的线头拍一拍,“我明日再来,姐姐要教我新的针法。”
汝月送她到门口:“要是有人为难你们,记得告诉我。”
“姐姐错了。”芳华轻声说道,“这是在宫里,姐姐能关照我一天,不能关照我一个月,一年,吃些苦才能做得人上人,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汝月见她说得大方妥帖,真是看得比宫里头很多老人都要透彻许多,不知道芳华家中原先是怎样的人家,教出这般的好女儿,想家的念头被晚上一席对话统统勾了出来,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去想,自从芳华出现,小妹的影子,父亲的影子,还有家中的青瓦白墙小院,再按捺不住,想家的念头似了夏天的杂草,疯狂而长,直接能够窜出来,汝月有些害怕起来,怕那些杂草彻底长出后闯祸,一晚上都按照以前伶昭姑姑教的法子,坐在床头默念心经,一遍又一遍,直到窗户外泛起鱼肚白,才匆匆起身梳洗。
到了太后的寝宫外,泯然与她打了个照面,吓得往后退一大步,赶紧一只手拉住她往角落里去:“你这是怎么回事,脸色难看得像是生了病,让太后见到,可是要忌讳的。”
汝月苦笑道:“不过是晚上没有睡好。”
泯然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也没有再打破沙锅问到底,拿出自己的妆屉:“这是茉莉粉,你擦得厚些,再多抹些胭脂,盖一盖脸色,好歹要将今天应付过去。”
汝月依言没头没脑地在脸上盖足三层白粉:“今天又有什么特别?”
泯然见她迟钝的样子,恨得直跺脚:“今天是初一,皇后要过来请安,你啊你,大概是在花园撞见不干净的东西,心口都被蒙住了。”
汝月经她提醒,恍然过来,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皇后依照惯例会到太兴殿来给太后请安,平日里太后对下头人和善,有些小过失通常也能够得过且过,皇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所以
每次皇后来的那两日,太兴殿中由上至下都陪着万般的小心仔细,生怕得罪了皇后,落得难堪的下场,好歹不过一个月才两天,憋着气提着心总能应付过去。
泯然见她涂完个大白脸,忍着笑道:“待会儿,你尽量不要往前去,只要皇后不点名,你就算过了这一关,回头太后再问起来,总是有办法应对的。”说完话,朝着门外看一看,“奇怪了,双玉如何还没有来,她是掌事姑姑,少不得要侍奉左右的,莫不是来的路上被什么牵绊住了。”
13皇后
一直等到太后起身,汝月又顶了梳头的位置,迟迟不见双玉现身,泯然等得有些着急,招过两个小宫女来,让去双玉的住处打探,再四处找一找,势必要在皇后到来之前找到双玉。
“要是真的找不见人,谁去皇后身前服侍?”秋葵看看左右,满脸的焦急神色,“照例来说汝月是最好的人选,今天这是怎么了,诸事不顺,好端端的,双玉搞得人都不见,汝月又是一整晚没睡的憔悴,皇后娘娘来了,如何交代!”
汝月知晓双玉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必然是有人从中使了绊子,到底是谁做了,为了什么,目前尚看不明朗,皇后一来,定然要将她往前推去,那么泯然说的让她往后掩饰一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这是为她创造良机,还是趁机陷害,还真不好说。
“汝月,你到底成不成?”泯然皱着眉头看她。
“不成也要服侍皇后,总不能因为我们人手不足,让皇后娘娘明天再来。”汝月难得说个笑话,可惜对面两个人都苦着脸,笑不出来,“权当是为了过些日子的开花节做准备,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难伺候。”
“我是一见到皇后娘娘的脸,心里直发毛,近来朝露宫那边圣宠齐天,据说皇上每晚只去柳贵妃那里,皇后的脸色真是越来越不好看。”秋葵用力摇了摇头道,“汝月,只有你能胜任了。”
泯然还盼着出去找人的小宫女能够带回点好消息,直到殿外通传皇后的步辇已经到了门前,知道是没有盼头了,催着秋葵去准备点心,太后只随口问一句双玉怎么不见,汝月赶紧编了个说辞,说双玉身体不适,昨晚病倒不得起身,没等太后想明白,皇后已经缓步走进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皇后身着撒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一支凤含双珠赤金钗露在云鬓之外,进屋先给太后行礼,仪态万方,十分端庄,只是脸上少了些许笑容。
“皇后不必多礼,你来哀家这里,不过是儿媳的身份,哀家也有个人说说话。”太后招手让皇后坐得近些,“常来常往的,寝宫里多些人气,年纪大了,总是怕孤单,没有人说话,空落落,一天天过得都慢。”
“是臣妾疏忽了,以后臣妾一定抽空常来。”皇后低眉垂目地应话。
接下来都是太后问一句,皇后答一句,言词之间中规中矩的,虽然没有任何差池,汝月在旁听来,总觉得少了点人情味道,哪怕是上次容妃哭哭啼啼过来闹了一场,太后也觉着是拿她当自家人才会这般,皇后的态度实在是过于疏离了。
不过,汝月转念一想,既然是皇后,总不能让她有说有笑的,那样子的话,太后合该说她规矩没有做够,掌管不了整个后宫,汝月就站在皇后身边,离得近,看得细,皇后虽说是个美人坯子,嘴角生出两道深痕,毕竟是有些显出老态,再比一比柳贵妃那样生香活色的美人儿,难怪皇上的一颗心有了偏颇。
太后不知又说了一句什么,皇后没有话接,场面顿时冷清下来,那两个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嘴脸,恨不得自己上场来说两句笑话解闷,免得又惹太后不悦,在宫里,谁都知晓,皇上的恩宠是一回事,讨好太后又是另一回事,两手抓才能保证不落空。
太后正觉着无趣,有些说不下去的时候,皇后不远不近的视线忽然拉了回来,落在太后的身前,口中忍不住轻呀一声,身子往前倾,像是要看的更清楚些,眼神都灵动许多:“太后手边的荷包绣的花纹雅致,穗子配色独特,看起来不像是制衣局的手工。”
太后见皇后总算是主动提起一个话题,暗暗吁出一口气,赶紧地将荷包解下来,让汝月呈过去给她:“皇后的眼力倒是不错,一眼就看出不是工坊所制,哀家常用的小物件都喜欢让身边这几个心灵手巧的来做,她们做得特别合哀家的心意,特别是这一个,女工特别精道,是工坊里那些宫人不能比的。”说笑着,用手指了指汝月。
汝月正双手捧着荷包,举在皇后面前,皇后没有去看她手中之物,一双眼抬起来,正好盯着她的脸孔,站在稍远处的泯然,见着皇后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心里头暗暗叫了一声糟糕,生怕皇后要开口责罚,不曾想到,皇后缓缓地将目光收回来,接过荷包在手,上下翻动,不再去多看汝月一眼。
“皇后要是欢喜,拿去便是,哀家这里备着的不少。”太后难得见皇后在自家面前,说了些其他的话题,不再一副只按礼数的规矩神情,升起些兴致来,“要是皇后觉着这个旧了不中用,哀家让她们取些新做的来挑选。”
“不,不嫌新旧,这个臣妾看着就很喜欢。”皇后的手指在荷包上绣着的春竹凝珠图上缓缓滑过,“都说太后的太兴殿中,每个宫女都是出类拔萃的,或许是臣妾过往没有留意,今日看来,确实有些门道。”
“别,别,哀家最怕听这样的话,那天容妃还闹着要讨了汝月去,哀家差些拦都拦不住手,总共就留下几个贴心好用的,谁要是敢讨,哀家立时与她板脸。”太后脸上渐渐有些笑容,说到容妃的时候,刻意顿了一顿。
皇后讨巧地随着她的心意,接口说道:“容妃妹妹向来比臣妾有心,时常来太后这里陪着解闷,臣妾反而不如她。”
“哀家也不瞒着皇后,皇后是知道的,容妃是哀家的娘家人,虽然亲戚远了些,好歹她也要唤我一声姑姑,这是在皇家宗室,血脉的亲情反而不如君臣之礼了。”太后很满意话题被慢慢引到了容妃身上,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后见太后脸上显出愁苦之色,关切地问道:“容妃妹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让太后跟着心情不悦了?”
“这事情本不该哀家来说,本朝和以往哪个朝代都不同,只因着第一朝的先帝是个痴情种,独宠皇后一人,于是定下祖规,虽然经过几百年的洗练,祖规渐渐变动,但是依然不比其他皇室的后宫佳丽三千,编制不过是皇后,贵妃各一再加上四妃八嫔,后宫如今并未充盈不过才三妃六嫔,即便如此还能够生出事端来,哀家倒要问一问皇后,之后宫执掌是怎么做的!”太后的声调一转,神情严厉,几乎就是在呵斥了。
皇后却没有半点惊慌的态度,从座位上站起来,又给太后行了个礼,缓缓言道:“臣妾听太后一席话,已经知道太后所要询问的是关于柳贵妃独宠之事,在太后之前,已经不止有一两位嫔妃到臣妾这里告过状,臣妾也想整顿后宫,只是皇上……”
“女人家的事情,皇上哪里懂得,之所以要皇后掌管后宫,正是因为这个道理。”太后见皇后不温不火的样子,原来心口想发的火,反而被压制下去,耐着性子说道,“你与皇上算是少年夫妻,两人未婚之前经由数面,也算不得盲婚,你娘家又是这般的书香大家,柳贵妃的父亲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你如何连这样一个人都管辖不住,莫要说中间隔着一个皇上,后宫就是皇后说了算的地方。”
皇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她身边的两个宫女在太后的威严压制下,扑通扑通跪倒在皇后脚边,皇后沉默良久,才微微抬起脸来,直视着太后,低声说道:“臣妾不是没有劝诫过皇上,只要皇上肯听一丝半点,嫔妃之间不会弄成乱得一锅粥似的,容妃是太后的娘家人,才敢到太后这里来哭闹,太后可知道另几位嫔妃又遭遇了些什么臣妾不是不愿管,而是根本心有余而力不足。”
左边的那个宫女额头触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语带哽咽:“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有说不出来的委屈啊,请太后明鉴。”
皇后依然面无表情,好像求情的人不是为了她:“云欢,本宫出来之前怎么交代的,你给我起来说话。”
“皇后娘娘,您受了委屈难道不能和太后说明吗,太后要是都不给您做主,您不是太苦了吗。”云欢膝行两步,离得太后近一些,“皇后娘娘关照过婢子们在太后面前千万不能乱说话,但是皇后娘娘受了太后的谴责还不为自己辩解,这样的话传出去,皇后的地位以后更加岌岌可危,请太后听婢子说两句,说完两句,便是将婢子拖出去打板子也好,贬去做粗使也好,婢子也无怨无悔的。”
太后听得这一席话,不怒反笑,弯下身来看着她道:“哀家知道你,你叫云欢可是?”
“是,婢子是云欢。”云欢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站在旁边的汝月她们一眼。
“你只管说你的,哀家宫里的人绝对不会将听到的话传出去,这一点,哀家心里自有分寸的。”太后见云欢的样子,心里头升起几分好奇之意,好整以待地要听她说一说皇后与皇上之间,自己不为所知的事情来。
14烦心事
云欢刚要开口,皇后的手动了动,手指纤纤,按在她的发顶,虽然手下没有使出多大的气力,云欢的脸色却刷的惨白一片,嘴唇直打哆嗦,太后饶有兴趣的盯着皇后,皇后的手没有放开,也静静看着太后。
一屋子安静异常,汝月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谁都晓得,这个时候,谁要是开口谁就是同时得罪了太后和皇后两个,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根本就别想再安心过下去。
平日里,总以为皇后是温吞的性格,要不然也容不得那柳贵妃成天在后宫作威作福,没想到认真起来,气场绝对不亚于太后,汝月都觉着小腿肚子有些发抖,一只手偷偷撑在身边的案几上头,支一把力。
“哀家已经开了口,容她说完不迟。”太后的目光锐利,直射皇后。
“臣妾会将事情都处理好的,不枉太后今天的一番教诲。”皇后缓缓将那只手给抽离,云欢居然咕嘟一声,身子歪在旁边晕了过去,皇后垂下眼来看一看,才道,“云欢虽然鲁莽,却的确是一心向着臣妾,所以臣妾斗胆请太后饶过她这一回多嘴之罪,臣妾带回去再自行处置,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皇后的意思是不准备将此中纠葛告诉哀家了?”太后的眼角抽动一下,仅仅是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旁人都说皇后性子懦弱,哀家看来未必如此,其实哀家也不是要步步紧逼于你,但是柳雅兰闹得实在不像话,再过些日子,哀家的太兴殿要在开春节聚一聚,哀家不想到时候闹出更难看的局面来。”
“臣妾都记在心上,开春节是太后的好日子,不会让任何人搞砸的。”皇后退开一小步,转头忽然对汝月微微一笑,汝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直接倒吸一口冷气,皇后非但没有见怪,很温和地说道,“本宫的这个宫女晕倒在此处总是不像话,劳烦你们将她抬下去稍作休整,醒转以后,再让本宫带回宫去。”
那张温和脸孔后面藏着的情绪,任凭是谁都看不明白,汝月根本不敢直视,低下头来等着太后一声放行,赶紧同秋葵一起,抬手抬脚将云欢搬到自己住的屋子里,又去把芳华喊来在旁边照看,两个人半分不敢停留,匆匆又回到殿中。
原本安静的屋中,一时变得乱糟糟的,汝月花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莫名失踪的双玉湿淋淋的回来,不知道被谁从身后推一把,一头栽进荷花池中,好不容易爬到岸边,半身都是湿泥,人不人鬼不鬼地哭着跑回来,大概是又气又急的缘故,眼睛里没有见到皇后和太后双双在场的局面,一路进来又叫又骂,直到太后下令叫人将她叉了出去,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皇后一副想笑又不好想的神情:“这宫女看起来有几分脸熟,不知是哪一个?”
“还能有哪一个,哀家前不久才看她有些长进,提拔了她做太兴殿的掌事姑姑,结果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简直是,简直是……”太后一口气喘不上来,汝月赶紧走到身后,手掌熟练地在太后背后轻轻拿捏。
皇后的一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汝月的动作,口中温和地劝慰道:“任凭是已经做了掌事姑姑,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被推在荷花池里,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有些失了礼数也是难免,太后莫要气伤了自己的身体才是。”
汝月的手势很有分寸,太后的气息慢慢平复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对皇后说道:“今天件件事情都烦心,一个接着一个,哀家的年岁大了,经不住这样,要是皇后没有其他要紧的,哀家要先休息了。”
皇后体贴地立马站起身来:“臣妾也觉着有些头痛,就不再太后这里叩扰多时,先行告辞了。”
汝月想一想又追上前去:“皇后娘娘请留步。”
皇后似乎料得她会过来,特意在门前站着不走:“还有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带来的那位宫女,等她醒来以后,是否让她自行回去?”汝月下意识地将目光直往下落,不与皇后的直接接触到。
“是,等云欢醒了,你同她说回来就好,没事了。”皇后的嘴角轻轻一翘道,“本宫有些奇怪,太后如何没有选你做掌事姑姑,这么体贴能干的宫女,整个后宫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婢子受之有愧。”汝月的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不用这样拘谨,本宫不过是说了一句真话,夸赞也谈不上,今天你多方解围,本宫很记在心上,你说赏你些什么才好?”皇后的声音不大,分明还带着一丝笑意。
“婢子绝对没有要讨赏的意思。”汝月暗暗叫糟糕,早知道皇后要这般误解,她何必跟出来,多嘴那几句话,皇后的宫女还需要劳烦她来操这个心,真是,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恨不得回头就打自己两巴掌。
“那些讨赏的,本宫并不乐意给,如你这般不讨赏的,本宫却是一定要给个说法的,这样吧,此地人多口杂不方便,你晚上来丹凤宫一次,本宫再好好同你说几句。”皇后压根没有要等汝月回答肯与不肯的选择,转身便走,跟随其后的那个宫女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汝月一眼。
汝月四肢都跟着皇后的话变得僵硬不能动弹了,最近是怎么了,她明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明哲保身,不参与任何宫中的党派,不与任何人过于亲近,过于疏离,然而随着事情一件一件的,像是被卫泽大人言中了,很多东西都不能随自己的意。
等汝月木知木觉的回到寝宫中,太后的精神反而比刚才好了许多,秋葵在一边伺候点心茶水,见她进来,太后轻咳一声道:“你同皇后说了些什么?”
“婢子问问皇后,如何处置那些留下的宫女。”汝月对着太后,反而没有对着皇后那样紧张,大概是伺候的时间长了,有些摸准太后的脾气,不至于会喜怒无常。
“哀家倒是没有那么细心,既然方才皇后求过情,等那宫女醒来,就放回去。”太后喝一口热茶,微微笑起来,“皇后的本事也不小,三言俩语的居然把哀家的好奇心都勾起来,她还欲擒故纵不告诉哀家,皇上到底在她面前干了些什么混蛋事,以前哀家有些小看她了,这般的话,哀家反而放心了。”
太后说着话,没有人会插嘴,太兴殿里每个人都有一双好耳朵和一张口风很紧的嘴巴。
“双玉洗漱好了没有,带上来,哀家有事情要问她。”半杯茶喝下,太后眼睛一睁,发话问道。
泯然走到身前回话道:“双玉知道犯了大错,躲在后面,不敢来见太后,怕太后气伤身体。”
太后冷笑道:“哀家没那么容易伤身,她莫要在哀家面前耍这些小聪明,比她聪明几十倍的宫女也不放在哀家眼中,让她立刻到这里来回话!”
秋葵边斟茶边向着泯然使眼色,到底是一起留在宫里的,平时有些小打小闹的就过去了,双玉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愿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千万不要火上浇油,变本加厉了。
“哀家见着人就说这太兴殿里的,个个出类拔萃,十二个就剩下了四个,要是再有减数,哀家不愿意见到那样子,好歹你们也争气些,皇后多少天来一次,别说是跌在荷花池里,就是被按在了井里,也应该捂住自己的嘴,别发出声响来,死也死得体面些才是。”太后显然动了真怒,要是双玉自觉上来领罪,情况反而要好些,“哀家看皇后身边那个宫女就强得多,伺候主子的就要把主子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自己的小命!”
汝月感觉屋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真心盼着这时候来个能在太后面前说话的,稍微将太后的注意力分散开些,否则非但是双玉倒霉,她们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泯然将换了干净衣服的双玉带进来,双玉一句话没有,直接先给太后跪下了,一张巴掌大小的脸没有丝毫血色,看起来楚楚可怜,双手按在裙角边,簌簌发着抖,不敢出声。
太后看了她几眼,没有预期中的呵斥,沉声问道:“你是被推入荷花池的,可有看见是谁做的?”
“回太后的话,那人在婢子身后,推得力气很大,婢子根本来不及回头,已经跌入池水中,等到婢子费力爬上岸,半个人影都不见。”双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话说完,连着又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婢子说的句句是真,当时又惊又急又气,只想着快些回到太兴殿里来,不想冲撞了太后和皇后,婢子该死,婢子该死。”
太后的视线向窗户外看了看,又道:“这样的天气,荷花池边不该没人走动,就算是没有嫔妃宫女,有人呼救也应该有侍卫太监闻讯赶来,你说你上岸的时候,半个人影都不见,这才是古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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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七PS:这个故事有存稿,难得大家喜欢看,今天一下更新五集先,次条也是陈汝月。直接点文末下一集即可继续追剧,喜欢记得留言点赞,我们明天继续更新~故事剧情有点慢,一直在铺线呢,你们还喜欢吗?因为追的人不是很多,接下来可能会放在次条或者三条,到时候我会用一个专属的图片,希望大家不要错过哈哈~
兰叶V排场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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